第五话 搭档的存在
原本在现实世界时仅仅是用于身份认证、登录DWOL、扫描代码领取各种线上奖励和查看“搭档”状态的终端机，经过自称“伊格”的存在进行了内部升级之后，终于拥有了通讯功能。除了和伊格进行联络之外，还能够在持有者之间进行通讯。当然，并不是说手里有了一个终端机就能够和其他认识不认识的所有终端机持有者——也就是被选召者——进行通讯，而是必须在双方持有者分别使用终端机的扫描端口扫描对方的终端机提供的个体辨认代码之后，双方的交互通讯才能正常进行。
这种名为D-Chat的通讯简单来说就是通过名为“数码世界”的网络进行即时的双向数据传输，也就是说和在个人电脑或智能手机上使用某企鹅标志出品的网络即时通讯软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没错，不是狸猫标志的那个，甚至不是同一公司旗下的绿底白对话框标志的那个，而是企鹅标志的那个。现行版本是ver.1.0的D-Chat尽管可以实现语音输入，但它仍然是个文字聊天程序。就算输入时可以不看屏幕，收到的回复依旧是文字形式需要用眼睛去看。
这也就决定了D-Chat可以用于日常通讯但却不完全适用于战斗时相互间传达确认战术的事实。其实如果距离够近的话大不了用喊的，只不过在面对完全通晓人类语言的数码兽的时候，真要喊出来了基本也就无所谓什么战术了。
以现在这种的情况来说就是，大后方指挥的云翎和担任伏兵的陈夕之间可以有余力相互通讯，但伏在搭档银龙兽背上处于战斗最前线的陈晨就顶多只有往回传达消息的份儿，却没有功夫低头看其他人的回应了。
于是在背后有两名同伴随时准备援护的情况下，陈晨陷入了孤军奋战。
他奋力地抓紧搭档的背甲以免在高速的飞行和剧烈的冲击中摔下去，一边努力探出头去，眯着眼睛想要把握现在的状况。
原本说好的是陈晨和银龙兽来引开飞龙兽的注意力，云翎趁机用终端机的D-pedia功能查找像上次沙地蜻蜓兽那样被植入的神秘零件的所在位置后告知他，然后依旧是他和银龙兽在陈夕和多路兽的援护攻击下想办法解决掉那个麻烦的神秘零件。
预定的传达信息的方法，之一的D-Chat在高速空战让陈晨必须全神贯注以免被双方数码兽的必杀技波及的情况下已经实质上宣告无用，之二的直接靠吼虽然面对失去了理智的飞龙兽不需要担心战术泄露，但呼啸的风声完完全全地盖过了云翎双手在嘴边做喇叭状声嘶力竭地大喊出的音量，依旧无效。
别说预定方案，就连备选方案的陈晨自己趁机拿终端机扫描的办法也在他不得不双手抓紧来保证自己安危的现实面前失去了实施的可能性。现在陈晨唯一能做到的就只有和银龙兽一起全力迎战狂暴的飞龙兽，多少次飞龙兽的必杀技都是堪堪擦着他们身边飞过。甚至有些时候银龙兽不得不用自己覆盖身躯的古风铠甲来硬生生扛下袭来的必杀技，否则即使不直接命中身后车厢顶上站着的云翎和奔狼兽，就是打在铁道上让全速行驶中的机车兽出轨翻车也能要了车内车上两人两兽的命。
被选召的孩子们的战术从一开始就是失败的，而他们在迎战之后才察觉到。
云翎气喘吁吁地趴在车厢顶上。高速行驶的列车顶上的风并不比飞行中的数码兽背上更小，万一站起来的话她最多坚持个几秒钟估计就要被巨大的风压吹飞。在这样的疾风中她和陈晨一样很难睁开眼睛，但万幸她还可以戴上刚刚得到的护目镜以保证自己的视场。
云翎抬头望向空中的战场。陈晨和银龙兽尽力地想将飞龙兽引离机车兽，但或许有两个被选召者乘坐的机车兽比只有一人一兽的他俩吸引力更大，飞龙兽总是追不了多远就又扭头回来瞄准目标明显的云翎，银龙兽只好再冲回来格挡下冲向她的风刃。
反复几次，银龙兽已经伤痕累累，而云翎和陈夕和他们的搭档却只能干瞪眼。
陈夕和多路兽在车厢里，多路兽引以为豪的必杀技根本发射不到飞龙兽所在的高度，更何况飞龙兽与银龙兽在空中高速交锋，它根本没有把握能够在不伤到同伴的情况下击中以速度见长的飞龙兽。不过这两个所谓的“伏兵”本来就有一半是云翎拖住他们，不让他们——主要是体弱的陈夕——参战的借口，这种插不上手的状况倒也在云翎的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的是就连她自己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趁着陈晨和银龙兽吸引了飞龙兽的注意力的时候她一早就甩出了D-Pedia齿轮形的数据检测弹窗，虽然要追踪东奔西窜比没头苍蝇还快的飞龙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但趁着一次飞龙兽向她俯冲过来的时候她依旧成功地探测到了飞龙兽身上有问题的地方。就在它的鬃毛根部，比沙地蜻蜓兽埋在甲壳覆盖的肉里的状况理论上来说更好对付。
但她却没办法把这件事告诉陈晨。D-Chat他显然没有余力去看，大喊了半天也没有他听到了的迹象。
云翎咬紧了下唇。但她没有时间去懊悔自己的失误，她必须想办法挽回当前的局面。硬替他们吃下多记必杀技的银龙兽显然已经撑不了很久，它背上的陈晨虽然看不清楚但云翎猜测也不太可能坚持太久，万一银龙兽疲惫之下被迫退化或者陈晨累得抓不紧搭档被从半空中甩下来……她一点都不想去想象那样的后果。
云翎下意识地扯着护目镜的橡胶松紧带，抬头用视线紧紧追逐着空中的敌人与同伴，甚至没有听到搭档担心地叫了她的名字。
“云翎！”流光兽又喊了一次。
它先把自己爬不上车顶的云翎推上来，紧接着又不得不为了躲避飞龙兽乱发的必杀技重新缩回车厢连接部的顶棚下面，刚刚才终于自己也爬到车顶上来。它躲在连接部看不见上面的时候就已经喊了云翎好几声，希望得到驯兽师表示平安的回应，但云翎一直没有理会它。就算顶风艰难地来到云翎的身边再喊一次，不知道是被让人喘不过气的风吹散了声音还是单纯因为云翎太过专注于思考，她依旧没有回答。
流光兽只能放弃了引起云翎的注意，转而看向与云翎一样的方向。它本能地能够感受到有什么新的方案在自己驯兽师的脑海中迅速地起草、修正、推翻、重组、再修正，但它毕竟无法直接地得知只存在于云翎胸中的具体细节。
这个时候流光兽在战斗的氛围中绷紧的神经敏感地感受到了迫近的骚动。飞龙兽再次俯冲过来，已经略显衰弱的银龙兽被它从正面撞飞，反作用下稍稍降低了速度的巨兽绷直了的身体像一支利箭一样破空而来。
即使降低了速度，飞龙兽带起的风也足以轻松地把云翎掀下车顶。流光兽下意识地想要扑到云翎身上稳住她的身体不被吹飞，但它却扑了个空。
只有一缕发梢被风抽在了它的耳朵上，流光兽下意识地受惊一样拉平了耳朵，但下一秒它却真真正正地因为受惊，倒立起了全身的毛发。
“云翎？！”
它的驯兽师手脚并用地扒在飞龙兽细长的身躯侧面，正攀着一边的翅膀根，向着坚硬的鬃毛深处探出一只手去。
当飞龙兽俯冲过来，擦着车厢顶部铁皮呼啸掠过的时候，云翎几乎是下意识地整个人扑了上去，双手双脚紧紧扒住了它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翅膀根。
在由陈晨动手的预设方案因为通讯手段原因失败之后她就想过了要由自己动手，可她本来以为自己不会有那个机会碰得到高速运动的目标，没想到却是目标自己送上门来了。
然而这依旧不意味着接下来就能一帆风顺地解决问题。就像最初的方案他们没能预估到通讯方面的漏洞，这一次云翎也依旧忽略了一件点——她的体力和握力。
飞龙兽被抓住了翅膀根似乎很不舒服，比之前更激烈地拍动起翅膀，想要把云翎甩下去。云翎很快就感觉到了手酸，但显然一旦松手就毫无疑问地会没命。幸好有句话叫狗急了也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她云翎情急之下居然也顽强地撑住了自己不要掉下去，然后趁着一次飞龙兽转向时的离心力成功地让自己被甩到了它蛇一样的后背上。
为了不再被摔下去，云翎二话不说就直接把自己埋进了飞龙兽乱糟糟的鬃毛里，让纠葛打结的鬃毛像安全带一样稳稳套住自己的身体，然后才两只手在鬃毛之中摸索起来。
云翎这样在鬃毛里又拉又扯似乎让飞龙兽很不舒服，它暴躁地凌空翻了好几个跟头，不断地扭动着身体。陈晨和银龙兽连忙飞到比它低一些的位置盘旋着，生怕云翎会被甩下来。陈夕和多路兽也早就忘记什么伏兵不伏兵的事，多路兽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窗瞪大了眼睛盯着，而陈夕又是在意情况又是不敢看，躲在车窗边上时不时地露出半边脑袋，眼中满是惊慌。而云翎的搭档流光兽——
它全身僵硬地愣在了机车兽的车顶上，强大的风压吹得它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好几步，可它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它只是目不转睛地，满脸惊愕与难以置信地注视着它的驯兽师，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几乎整个人都藏在了飞龙兽乱蓬蓬的金棕色鬃毛里，其他人或者数码兽都看不见她，可流光兽却仿佛用视线射穿了阻挡在它和驯兽师之间的一切，在脑海中追踪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云翎并不知道其他人或是数码兽们都在想些什么，她的脑子里现在只有自己——只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现在换成她腾不出手去看终端机了，只能凭着脑子里的记忆去摸索那个神秘零件的位置。还好经过那么多次努力想把有关那个位置的信息传递给陈晨，云翎早就记住了那个位置到底在哪里，一番寻找之后终于在一团乱发之中找到了最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零件。
小小的零件刚好在她左手够得到的地方，她于是伸手去扯，可是零件和飞龙兽的鬃毛纠缠在了一起，怎么也揪不下来。云翎又没带刀子一类的锐器没法割断毛发，她只好连右手也一起伸过去想要解开那一团。可在飞龙兽不断的上下翻飞之中云翎根本没办法专心解扣，而且这一大团云翎觉得它根本就已经是死扣了。折腾了这么半天云翎已经觉得有点头晕恶心，她干脆就双手用力，想着干脆把它直接扯下来。
大概实在是晃得太晕，云翎都已经忘记了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晃，或者说是晃晕了的脑子没能把周围的天旋地转的原因和手底下这一团毛发联系起来。
本来就难受着的飞龙兽被这么用力一扯，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疯了一样的猛地一甩脑袋，云翎只感到身体一轻——连乱草一样的处处打结的鬃毛都没能兜住她——整个人被甩了出去。
云翎下意识地双手抓紧，只感觉到双臂被猛地拉扯一下，但是这一点阻力对她的腾空没有丝毫的影响，更不用提随后的下坠。她在风中根本睁不开眼睛，下意识地一张嘴又灌了满嘴的风一下子连气都喘不上来。一片空白的脑子还没有完全恢复运转，下一刻就突然感觉后背撞上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刚刚灌进来卡在嗓子眼的一口气噗地喷了出来。
后背疼得云翎呲牙裂嘴，但是一声刚刚熟悉了不久的“云翎姐！”又让她回过神来。她睁开眼睛，面前是又想哭又想笑，一脸扭曲表情的陈晨。
“云翎姐你简直要吓死我们啊？！”
“……陈晨？”
耳边依旧是呼啸的风声，但是速度比刚才慢了许多，而且似乎依旧在减慢。云翎揉着后腰坐直起来，发现自己刚刚是躺在了银龙兽的背上，而银龙兽的驯兽师陈晨为了给她腾地方基本上都退到了银龙兽的尾巴根上坐着。轻量级的银龙兽似乎不是很能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慢慢降下速度和高度来，但是机车兽同时也在降速，所以他们倒还不至于被落在后面。
……等等，机车兽也降速？
云翎连忙抬头张望：“飞龙兽呢？”
“已经跑啦。”陈晨一摊手，说道。他们逐渐靠近了机车兽的车顶，银龙兽与其说是降落不如说是瘫坐在了车顶上，还没等陈晨和云翎爬下来就在数据的光华之中退化回了龙骀兽，还好两个人早有心理准备才没有摔倒。陈晨把累坏了的龙骀兽抱了起来：“云翎姐你扯的那一下子好像把它疼坏了，再加上可能是觉得咱们这边人多势众？回过神来二话不说就开溜了。”
云翎这才想起来她掉下来之前是在扯飞龙兽的鬃毛的事情，右手上现在还有一大团金棕色杂草一样的毛发。好吧，她不该怪这只飞龙兽不像之前的沙地蜻蜓兽那么殷勤礼貌，毕竟自己扯掉了人家那么一大把鬃毛在先……
降下速度来之后车顶上的风压就没那么夸张了，云翎也就不着急到下面去，而是开始努力从一大把的毛发里找出原本目标的那个小零件。而陈晨一早抱着搭档跑到了车厢连接部的旁边，和从车厢里面跑过来的陈夕报起了平安。
“你们两个人都没事吧？”
“我一点事都没有！就是龙骀兽累坏了，翎姐也摔了一下……”
陈氏兄弟俩的对话左耳进右耳出，云翎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不过还是决定专心对付手头的一团乱麻，这个时候却有一双黑色的脚爪突兀地闯进了她的视线范围。
云翎他们降落的车厢比之前云翎在的那个要再往前两个，再加上在车厢顶上迎着风又没法像陈夕那样从车厢里面一路跑过来，流光兽直到现在才慢慢走到云翎面前。
云翎这才想起来她忘了向自己的搭档报个平安，她从手头的活计上抬起头来，撞见流光兽直视她的红色眼睛又不由得尴尬地别开视线。在她还在拼命为了该怎么向搭档辩解自己没有在事情结束后首先与它对话而打腹稿的时候，却是流光兽首先开口。
“云翎，我们需要谈一谈。”
陈晨和陈夕回到了战斗开始之前他们在的那节车厢里，而云翎则跟着流光兽到了旁边的一节车厢。流光兽让云翎坐下来，它自己却还是站着，这样一人一兽的视线便正好能够齐平。
云翎有点紧张，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流光兽这样……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苦笑起来，她和进化成这个姿态的流光兽明明才刚相处几个小时，也是那几个小时前才刚知道它并不是AI而是真的有自主意识的活生生的生命，她居然就和似乎跟它很熟悉一样地想什么第一次见它怎样了。但是云翎很快收起了笑容，她觉得能够理解流光兽现在的怒气不是没有道理的，她明明应该一落地就去找她的搭档，但她却——
“云翎。”流光兽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你没事吧？”
云翎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它是在问自己掉下来的时候撞到后背的事。
“嗯，没事，刚摔下来的时候是有点疼，不过哪里都没伤到。”
“那就好。”
流光兽又低头沉默下来。云翎小心翼翼地看着它，正想着要不要总之先开口道歉再说的时候，流光兽再一次抬起了头。
“云翎。你……真的把我当做搭档了吗？”
这一次云翎没有像在车顶上时那样别开视线，尽管她真的很想再那么做。
“这次是我不好，对不起。”她语速很快地说，“我应该一落地首先找你的，我……”
“我不是说这个。”
没说完的话被打断，云翎喘了口气刚刚重新张开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不是说她没有像陈晨那样一落地首先关心搭档的事？那……到底是因为什么？云翎完全陷入了迷茫。
“你没把我真正地当做搭档。”流光兽又说了一遍，这一次它甚至没有用问句，而是理智的断言。
“我才没有……”
“为什么不让我去？”
云翎没有听懂流光兽的意思。她的思维还卡在它那句暗含着愤怒与悲伤的断言上，她茫然地看着注视着她的搭档。
“为什么是你自己，而不是我？”流光兽直视着云翎的眼睛，看到其中仍然是不解的神色，只好补上了一句，“飞龙兽。”
云翎终于明白搭档说的是为什么自己扑到了飞龙兽的身上，而不是指示搭档行动。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因为……因为……”她努力寻找着原因，“因为，来不及啊，如果错过了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它会不会再离我们那么近……”
“但是如果是我的话，距离再远一些也不是问题。我是数码兽。”流光兽板着脸驳回了云翎的借口。它看得出来云翎还没有明白这一次的事情关键在哪里，它觉得有必要趁着今天的这个机会和它毫无自觉的驯兽师说清楚，否则到以后……没准就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有“以后”了。
云翎因为自己的第一个理由被驳斥了而苦了脸：“因为……是我想出的主意啊。”
流光兽拉下了脸：“你是什么意思？”
“因为很危险啊，是我想出的主意，这么危险的事情，当然要由我自己……”云翎连忙辩解，但却看到流光兽的脸色更加阴沉，不由得喏喏地收了声。
“那么，为什么不让我去？”
“因为很危险，所以不能让别人……”
“我不是‘别人’。”流光兽这一次直接打断了云翎的话，“我不是‘别人’，云翎，我是你的搭档。”
云翎这一次没有再出声，她看着流光兽认真的神色，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当然知道流光兽是自己的搭档，再迟钝她也足以发现搭档实在关心自己的安危。可是流光兽还没有像龙骀兽——像银龙兽那样进化的力量，在成熟期的飞龙兽面前，她不觉得身为未成年人类的自己和身为成长期数码兽的流光兽有太大的差别。但这话说出来就像是在质疑搭档的力量，而她并不是那个意思。云翎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闭紧了嘴巴。
看着低头不说话的云翎，流光兽明白她到现在依旧还是没能懂自己的意思。可以的话，它也希望能给她足够的时间去自己领会，那样才真正地对她有好处。但是经过刚才的一战，流光兽觉得自己已经等不起了。有这样的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从高空坠落的云翎的身影直到现在还能活生生地浮现在它眼前，那份恐惧也丝毫没有减轻的迹象。可是它不知道该到底怎样才能对云翎讲明白这一点。搭档的意义对它来说太过于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到从来不需要用语言去描述。但对云翎来说，直到几个小时前“搭档”还仅仅意味着独属于她一个人的一套个人化的专属AI系统，只有她要它做什么，不存在它主动为她做什么。
云翎把它当做“别人”，意味着她开始认识到了数码兽不是无自我的AI系统，而是独立的生命——这本应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但是还不够，对于被选召的孩子来说远远不够。搭档对于驯兽师来说是独立的个体的同时又不是“别人”，一个被选召的孩子必须要能够理解这一点。流光兽不知道它到底该怎样去描述搭档的定义和自己的心情，来要求已经在努力去理解它的存在的云翎再更努力理解一些。
“我不是‘别人’，云翎。”流光兽用它锐利的爪子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云翎的手，丝毫没有伤到她。“算我求你，可以吗？——不要拿我当‘别人’。”
云翎睁大的眼睛里倒影出流光兽的身影，垂下的双耳没有了丝毫方才凌厉的气势。
“我是你的搭档啊，云翎。”
tbc.